第16章 宫中的禁忌-《倾世弃妃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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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此时却忽然有宫人来传话,说是要夜凉过去下棋。夜凉原想拒绝,然为了不打草惊蛇,只得同意。太后已经下令不带萦烟,他便是想也不能,只得独身跟着去了。其实心中到底有些不舍,毕竟太后是他的亲祖母,如今自己这样怀疑祖母,若是对了还罢,若是误会了,岂不成了千古罪人?

    萦烟于是笑着将他送到门口,也不过只能用捏他手心的方式告诉他无妨,便退身回去了。她想这一去,或者就是生死相隔。

    夜凉刚刚离开不出半刻的时间,便陆续的换上了完全陌生的宫女和宫人,萦烟只做没有看到,仍旧绣着自己手里的活儿。手心慢慢的出了层汗,她只盼着宋煜能够早些回来,不要费了她们的心机。

    整整一日,萦烟几乎没有抬头,可她也知道时间在慢慢的过,夜来了,又深了,夜凉却没有回来。于是抬起头,她向门外略走了几步,便立刻有人跟上来。萦烟只笑着看那轮明月,并不理会这些人。

    “萦烟娘娘,太子因下棋疲倦,今日就在辛夷殿住下。太后让奴才来回话说,太子身边有钰娘娘照顾着,娘娘无需担心。”

    夜色终于深沉的时候,才有太后身边的宫人过来给了萦烟这样的回话。她只是点了点头,感觉到了吹来的寒风和一些孤独。回到房里,推说身子不舒服,略有些疲惫,便让人准备了洗澡水,睡下了。

    第二日的清晨,天不过刚亮的时候,门外响起了些杂乱的声音。她皱了皱眉头起来,便有宫女冲着里面高声的喊。

    “娘娘,太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说,公务要紧,请娘娘务必抓紧时间绣制。太子与太后娘娘的性命,都在娘娘手里呢!”

    萦烟不禁愣了,没想到夜凉此去,竟然成了太后的人质。更没想到夜凉如此依赖的皇祖母,竟然利用他威胁她。她真怕,怕自己的假兵符被发觉了,夜凉的生命堪忧。然而只能赌一把了,用他们的亲情做赌注。

    “回去告诉太后娘娘,臣妾立刻起身赶制,明日即可完成了。”

    她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故意的拖着了。太后先是用自己和夜凉控制了钰儿,再用钰儿控制了夜凉,如今,又要用夜凉控制住自己,让自己将兵符尽快弄完。她想要夺取兵权,霸占夜凉十几年心血的企图,昭然若揭!

    树上的鸟叽叽喳喳的叫了一个清晨,夜凉穿好衣服在床上依着。他刚刚试着出去了,后面就会跟上一群的人,他觉得烦乱,只好又回来。

    见钰儿醒来,夜凉翻身坐起来,不知为何看着钰儿从来没有的生气。但他也知道,自己怎么能无缘无故得责备她,她也有自己的难处吧。

    “太子,你不能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看着夜凉走到门口,钰儿翻身起来,声音里是深深的悲哀。这几日她看清楚了,夜凉眼里心里全是萦烟,自己跟了他,他却连从前都不如。昨夜若不是太后派来的宫女在,他恐怕连那张床都不肯睡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,你起身吧,我只在院子里逛逛。”

    夜凉没有回头,冷淡的说完,打开门出去了。刚刚还似乎在昏昏欲睡中的宫女们立刻打起精神,一个个从低垂的头里抬着眼看他。他真不知道自己要是去看萦烟,她们会怎样阻拦,怎样汇报给太后。

    不过他不准备冒这个风险,昨天太后已经派人传话了。说是现在派了十几个人去伺候着萦烟,让他不用担心。夜凉明白,太后那是明白的告诉他,萦烟被软禁了,他若去了,那十几个人怎么对付她,就不一定了。

    可夜凉现在担心的不是萦烟如今怎样,只要兵符一天没有绣好,她的生命就无忧。他担心的是兵符绣好之后,太后会不会斩草除根,到时候即使能把自己的命留下,也算得上是太后重情了。

    “太子,钰儿陪你逛逛吧。”

    一时,钰儿穿好了衣服,匆忙从里面出来,跟在夜凉的身后,那样子小心翼翼的,反倒没有了从前跟在他身边的高兴模样。

    “嗯,钰儿,你不必如此。我和萦烟都没有怪你,况且你还小,我虽说了封你的话,以后若是遇到合适的人家,你还可以嫁人。”

    夜凉的声音不高,他确定这周围的人也都听不到。即使听到了也无所谓,太后现在根本不会顾及他和钰儿的关系,不喜欢萦烟只是做给别人看的,她不过是想给今日把自己拴在这里找个借口。

    “太子?你,不准备要我吗?”

    钰儿没想到夜凉此时还会说这种话。她已然以为自己是夜凉的人了,当初喜欢他的时候,一直觉得他高不可攀,无论怎样的亲和都是太子。

    可萦烟说喜欢一个人就没有地位,她可以喜欢夜凉,夜凉也可以喜欢她,她是青楼的姑娘都不怕,钰儿也可以不怕。所以钰儿敢让自己喜欢夜凉了,但夜凉却说这种话,显然是不想要她。

    “傻钰儿,你还小啊。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。照顾你,宠着你,想着以后给你找个好人家。”

    夜凉并不直接的回答。他不想伤害钰儿,可是如今除了萦烟,他不会爱任何女人。其实当初爱上萦烟,也是连他自己都没觉察的。不过对钰儿,他倒可以肯定不是爱。

    钰儿张了张嘴,她听明白了,可不知该怎样说。因为夜凉并没有说不要她,可要,为何还要说那种话呢?

    夜色深沉的大海上,有薄薄的雾气弥漫着。船头立着个俊朗的身影,玉树临风的,似乎把雾也吹开了。那身影是白色的,与雾的颜色相同,却耀眼的厉害。

    船行的极为安静,连海水从船下流过的声音也没有。然而若有人在岸上,定然能发觉船行的速度异乎寻常的快。普通的大船,即使也是顺风顺水得航行,也决然没有这样快过。快到把船头人常常的头发吹得飘舞起来。

    漆黑的眸子,如同是星夜中最闪亮的启明星,然而这夜也着实奇怪,星星明亮,却无月色,于是海上的情景也看不清。这样的时候是无人敢出海的,可这艘船却偏偏不怕,仿佛就是要趁着这样的天气航行一样。

    近了,能听到男子酣睡的声音,起起伏伏的,不知船上有多少壮实的男人。此时鼾声忽然大了一阵,船舱的门打开,出来个健硕的男人,身上银光闪闪的盔甲,手中金光耀眼的兵器。

    “宋将军,还不睡么?明日就到海赢了,到时恐将有场大战,你该早点休息,以便及时应对。”

    穿着盔甲的人对白衣的俊朗身影说道。一边把自己的兵器又动了动,借着星光,很容易让人想到书里写的黄金锏。

    “多谢将军,不过正是大战在即,反睡不着了。”

    宋煜淡淡的笑了笑,回答的礼貌,却并不大亲近。这个阳朔将军奇怪的很,原本虽与夜凉有过盟约,却总是闪闪烁烁不肯确定。

    然自从皇宫百家宴以后,他却对与夜凉联合的事极为积极,甚至于此次他去请卫聿之时,阳朔竟主动表示愿意跟随出战,携了他数万兵马,自带船只前往。

    阳朔并没有答话,只是跟随着他的语气叹了口气。如若不是为了萦烟,他不会去的。然而现在他却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了。现在只能够期望皇后娘娘保佑,他做的决定不是错的,他找到的人,也不是错的。

    于是甲板上又有了个身影,也如同那白色身影一样的立着。他们各想着自己的心事,却并不知道心事里的人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他们的心里几乎都在说着同样的一句话。萦烟,等着我,等着我来救你。萦烟,活下去,你必须活下去。

    那一夜注定是无眠的,无论是宋煜还是阳朔,无论夜凉还是萦烟,都在深沉的煎熬中度过。

    萦烟的身边放着她绣好的假兵符,只要再添上一针,决定性命的一针,兵符就绣好了。那时候,也许自己的生命也随着假兵符的出现消失了。

    她不怕,没有丝毫害怕的感觉。然而她担忧,也不想死。不知道宋煜有没有将真的兵符传达给南北冥的军队,不知道那时,太后会不会顾及亲情,留下夜凉的生命。

    夜凉的身边躺着已经入睡的钰儿,她还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,她以为只要交出兵符,她和夜凉,萦烟和自己,就都安全了。

    如果人人都是如此该多好,夜凉无奈得想着。不过就算是拼上性命,他也不能让萦烟替自己死,是的,他愿意为了她冲动一回。十几年之内,唯一的冲动一回。

    阳光徐徐得从雕花的红木床棱中射进来,萦烟拿起手边的兵符,将最后一针穿进去,缓缓的提起,翻飞的手指绕了个结,那结子在她细白的手指上勒出道淡粉色的细痕之后,随着痕迹的消失,牢牢的绑定了。

    金黄色的剪刀在狼毫毛制成的丝线上轻轻的落下,细微的一声断裂的声音,在空气中扬起微小的尘埃,落幕般的结束了。

    订了萦烟一夜的宫女们似乎是被声音唤醒的,匆匆过来,几乎是将她手里的兵符抢走,放在红绒布的托盘里,四五个人跟着,打开宫门用细碎的脚步的跑着,向士兰殿去了。

    萦烟叹了口气,起身要了洗澡水,把自己的身体泡在玫瑰花瓣的水里,她真想在这热气中睡着,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。于是洗干净,穿好了夜凉唯一替她订做的一套白色的衣衫,走出浴室,空荡的宫殿里,已经站满了人。

    “娘娘,太后娘娘让奴才传话说,宫里随时可能迎来大战,娘娘是女儿身子,恐伤及娘娘,故太后娘娘特地为娘娘选了处好地方,请娘娘即刻移宫。”

    见到萦烟出来,立刻有宫人上来弓着腰说道。他的一连串娘娘,萦烟听着只觉得头疼,不过她仍旧笑了笑,谢了太后。

    她什么都没有带,唯一带在身上的,只有那块龙眼玉,她想如果自己死了,凭着这块玉,或许还能找到失散已久的父母。她甚至觉得死是幸福的,那时她便真的不再孤单了,那时,她是有父母的孩子,不再是个孤儿。

    “太子呢?现在仍旧在辛夷殿吗?”

    路上,萦烟缓缓得走着,一边欣赏着宫里御花园的各样花草,甚至于顺便采摘了一支,在手里把玩儿着,问身边跟着的宫人。

    “回娘娘的话,太子现下确实在辛夷殿,钰娘娘在太子身边伺候着,娘娘请放心。”

    仍旧是与昨天几乎一般的回话,萦烟似听着,思绪却在慢慢的飘。她把路都记得清清楚楚,虽然这条路已经够特殊的了。不过死还是活着,她准备拼上一回,那之前,她得保证夜凉是安全的。

    “太后娘娘呢,此时该散朝了吧。本宫忙了几日,也没有向太后娘娘请安。”

    话是慢慢的,行的也慢。那些宫人宫女们跟在身后,倒是没人觉得她走的太慢,向死亡走着的人,就是慢,也逃不过死。

    “太后娘娘看到兵符,大为赞赏娘娘的女红,说是三朝之后,要去娘娘新住的殿里看看,还要奖赏娘娘。不过近日朝中事物繁杂,是否散朝,奴才们也不知道,也不敢说。一会儿娘娘去了那里,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宫人回答得极为规矩。在宫里呆的久了,他们骨子里仿佛真的有股奴性,生怕自己得罪了什么人,又生怕自己没有讨好该讨好的人,故而说话都是一个样子一个调调,听起来,分不出好坏。

    可萦烟知道,太后娘娘现在恐怕正握着假的兵符在所谓的‘那里’等着她,当然,或许那里还有别的东西,比如毒药,比如刀剑。她觉得前者的可能大些,毕竟都是女人,看到血流满面,披头散发的人,总是容易心情不好。

    况且若是现在她死了,兵符是假的,怎么办呢?

    路,越走越荒凉了。身后跟着的宫人宫女,也越跟越紧,他们是怕她跑掉吧。任何女人看到这比冷宫还恐怖的院落,都想跑的。

    门吱呀的一声打开,萦烟踏进去,看看荒草生满的花园。房子年久了,上面长满了枯萎的杂草,她略微歪了歪头,觉得太后恐怕也不会来,不会来这个无论白天还是晚上看着都极为恐怖的地方。

    “汝为王,今为虏,宫阙江河化做土。妻儿女,听王诉,他日回归南冥族。正朝纲,驱鞑虏,祭汝仇恨血。”

    萦烟的身子猛地一阵,这首歌,好熟悉的一首歌。她的梦里,常常唱的就是这首歌,她的梦里,唱歌的声音也是一样的凄凉,仿佛是从坟地的风中吹来,仿佛还伴着寒鸦的叫声,仿佛,是死人的歌。

    这冷的感觉,迅速的传达到了她身后的那些宫人和宫女当中。他们自然知道这里有个疯子在唱歌。不过这是宫中的禁忌,就是最老的宫人都不知道,没人敢说起这件事,那样,会招来割舌挖眼的刑罚!

    “汝为王,今为虏,宫阙江河化做土。妻儿女,听王诉,他日回归南冥族。正朝纲,驱鞑虏,祭汝仇恨血。”

    第二遍的歌声了,里面响起了似乎是人,似乎是鬼的走动声音,宫人们齐刷刷的向后退着,慌乱之中碰到了别人的身上。血红色的身影在门口出现,披散的长发,带血的恐怖面容,伴着尖叫声,门啪的一声关上了。

    萦烟回头看看紧锁的门,看来,太后不是想她死,是想她疯了。不过这两者都一样,她要么吓死,要么,会和这女人一起疯了。

    可萦烟不觉得她是个疯子,哪里有疯子的眼睛如此的明亮透彻,哪里有疯子的手指那样干净细腻。她于是向前走了两步,竟然直直的与女人的眼睛对视了。然后那片刻的功夫,她淡淡的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皇后娘娘,臣妾有礼。”

    躬身,她温婉的向那女人行礼。女人反倒不似刚刚那样疯癫了,她慢慢的后退了半步,抓住旁边的门栏,又向前一步,握住了萦烟的双手。

    女人抓着萦烟的手,喃喃得说着什么,两行泪下来,把脸上的血带进了红色的肮脏衣衫里,白皙的面孔一点点得露了出来。

    萦烟并没有听懂她的话,因为她舌头只有半截。她很奇怪,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唱出那么清晰的歌曲。然而她至少认得出,她是皇后娘娘,当年北冥国,那个在正史的记录中,那个在内廷志中记录着的,烧死的皇后娘娘。

    “皇后娘娘放心,夜凉现在好好的,他只是被软禁了。臣妾想,太后也不会把他怎样,他们毕竟是亲祖孙,臣妾,也会拼死保护他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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