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无比阁-《飨桑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酒炖鸭子,我过年都吃不上的美食,那天竟然吃到了。

    我的舌头似乎天生比别人要来得挑剔和敏感,所以从小就知道不同食材的哪个部位最好吃,怎样烹饪最合宜。

    比如鸭子这东西,可以烤,可以白斩,可以炖成鸭汤,还可以焖鸭肉。它身上全是宝,胸脯、锁骨、脖子、舌头、脚掌,哪哪都是难得的美味。但是它最好吃的部分,却是鸭胗。

    我研究过,鸭子平时是要吃石头的,这些石子被吃进去了之后反复在它的胃中摩擦,把食物给摩烂,所以鸭子的胃才会这么坚韧,肉质紧密,紧韧耐嚼。

    叔叔当然是不知道的,所以那晚的酒炖鸭胗就归了我。

    我吃饱喝足后,倒也没忘了它们,我把桌上剩下的骨头全数带走,扔进了木桥下。

    自那天后,叔叔摊子的生意越来越好了,每天我们都是满载而来,空手而归,哪怕是遇到灾年,市上其它摊子都无人问津,我们却仍能赚个盆满钵满。年长月久,眼红的人自然不少,叔叔又脾气爆,遇事不愿意服软,所以,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傍晚,他被隔壁摊子的屠户用一把杀猪刀捅了肚子,再也没有起来。

    我从小没了爹娘,现在连唯一的依靠都去了,所以后来是怎么摸爬滚打着长大,你或许猜也能猜得到吧。

    荣姨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,从回忆中走了出来。她忽然耸动了几下鼻翼,站起身,伏在窗口冲外面一个端着托盘急匆匆走过去的小伙计喊道,“把那盘竹肠端过来。”

    小伙计冷不丁听到荣姨的声音,忙止住步子,走到窗前,将手里的托盘送了过去。

    荣姨将托盘上的鎏金盖子掀开,冲着里面那盘炸得焦黄的竹肠轻吸了一下鼻子,微微皱起了眉头。她已经到了不惑之年,眉心间的川字纹不用皱都很明显,现在,几块肉同时耸了起来,将那三条纹路衬托成了深深的沟壑。
    第(2/3)页